140万留学生不足5%的人能回国,回还是不回?

新冠疫情正在席卷全球,累计确诊人数已突破135万。目前,海外留学生群体正在面临一次艰难的抉择。

据外交部副部长马朝旭4月2日介绍,我国海外留学生人数达到160万,目前尚在国外的大约142万人。其中美国41万人,加拿大23万人,英国22万人,德国法国11万人。

对于留学生而言,回还是不回,是个问题。回国不仅一票难求,还面临着飞机上的交叉感染风险,未来的学业也会受到影响;选择不回国,在中西方的防疫观念冲突下,他们无法戴口罩出门,甚至还会因为自己的华人身份遭遇“软暴力”,国外私立医疗体制下,药品、床位、医护人员能否跟上,医疗费用是否可以负担也成问题。

一位在疫情期间进行海外心理援助的心理医生告诉《华夏时报》记者,目前至少一半的问诊对象都会提到回国的问题。有一个年轻的留学生,权衡利弊之后决定不回国,可是却遭遇了父母的“电话轰炸”。

李飞是一名在加拿大留学的交换生,按照原定计划,他在今年9月就可以顺利毕业归国,但这场突如其来的疫情打乱了他所有的规划。深思熟虑下,他决定回到北京,在经历了20个小时不吃不喝的旅途后他顺利入境,目前在第一入境点西安进行为期14天的集中隔离。

“只有不到5%的人能回来”

对海外留学生而言,“限航令”无异于一枚“重磅炸弹”,让他们炸开了锅。

3月29日,中国民航局实行限航,要求国内每家航空公司经营至任一国家的航线只能保留1条,且每条航线每周运营班次不得超过1班;外国每家航空公司经营至我国的航线只能保留1条,且每周运营班次不得超过1班。

李飞告诉《华夏时报》记者,由于此时恰逢学期末,身边很多同学都提前订好了4月中旬的机票,准备考试一结束就回国。但是现在多趟航班被取消,回国的计划也泡了汤。“我身边的朋友都非常难受,但是也没有办法。”他说。

限航令的力度有多大?李飞给记者算了一笔账:中国和加拿大通航比较多的有4个城市,多伦多、渥太华、温哥华、蒙特利尔,每个城市大概一周有5趟航班,一共20趟航班,但现在只能留一趟。同时仅剩的这趟航班上座率降低到了75%,也就是说,与曾经的客运量相比,只有不到5%的人能回来。一位留学生家长曾这样形容自己在这段时间的所见所闻:“很多家长到处哭着求人买机票,疯了一样。”也有留学生急得直哭,最终花了8万左右买到了一张公务机的回国机票。

民航局运输司相关负责人表示,根据这一措施,每周航班量将下降到130班左右。经测算,每天通过航空入境的旅客人数将由目前的2.5万人降到5000人左右。

《华夏时报》记者在第三方平台上搜索加拿大多伦多至北京的机票,发现4月28日之前都显示无票,而即便有票,也均为中转航班,飞行时间长达60个小时,价格也飙升到了一两万。

限航的背后是中国面对境外输入的防控压力。3月27日,国家卫健委新闻发言人米峰表示,当前境外疫情大流行呈加速趋势,我国防输入压力持续加大,随着境外病例输入,尚在医学观察的密切接触者数量已连续7日上升,3月26日相比19日增幅为78%。

据卫健委官网数据显示,4月6日0—24时,31个省(自治区、直辖市)和新疆生产建设兵团报告新增确诊病例32例,均为境外输入病例。境外输入现有确诊病例698例(含重症病例21例)。

20小时的归国路

幸运的是,李飞的航班没有被取消。加拿大时间4月1日下午5点,他踏上了归国之路。

“下午5点的飞机,正常是下午2点开始检票。但是我到了机场才发现,早晨9点就有人排队了。因为有一个说法,先检票的人有几率可以加钱买到一个靠前排的座位,能稍微安全一点。”李飞说。

值得注意的是,为了防止飞机上的空气循环不畅,导致交叉感染,同行旅客基本上都用防护服、口罩、护目镜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,李飞自己也不例外。飞机飞行时间15个小时,空乘分发了两包小零食与两瓶矿泉水,但几乎没有人去动,也没有人上厕所。

李飞这趟航班的目的地是北京,可是却在西安降落,这是由于北京实行了“第一入境点”政策,分流缓解入境压力。中国民用航空局运行监控中心副主任孙韶华表示,3月23日零时开始,所有目的地为北京的国际始发客运航班均须从天津、石家庄、太原、呼和浩特、上海浦东、济南、青岛、南京、沈阳、大连、郑州、西安12个指定的第一入境点入境。

而这些在第一入境点入境的旅客,八成以上均在当地接受14天集中隔离观察。民航局数据显示,截至4月1日,第一入境点机场累计入境旅客2.47万人,其中留置旅客2.07万人,留置率84%。调整涉及境外18个国家,航班量排在前3位的国家分别是美国13班、日本13班、加拿大10班。5天之后的4月6日,第一入境点机场累计入境旅客达到2.57万人。

“飞机降落以后,工作人员让我们两三排一组往下撤,间隔大概是十几分钟。走过一段路后,大家开始排成长队接受核酸检测,”李飞说,“期间工作人员会询问你是否有轻微症状,身体有没有难受之类的,这个环节是会录音的,如果隐瞒应该会承担法律责任。”

当时是晚上10点,天已经黑透了,当系列手续都办妥之后,在一个空旷的大厅里,工作人员为旅客提供了一顿免费晚饭。大家的情绪稍微放松了,有人开始短暂摘下口罩,进行18个小时以来的第一次喝水和进食。

据李飞透露,进行核酸检测以及办理入境手续大概花了2-3个小时,随后他们被送上大巴等待2个小时,再被送往西安的宾馆进行集中隔离。这是一所当地的五星级酒店,房间条件令李飞感到满意。“这里的舒适度还是不错的,虽然这里没有洗衣机,也没有人给你收拾被褥,但是三餐送到门口,每天还有水果和零食,茶包、方便面都是可以续的。”他说。

海外留学生的艰难选择

很多像李飞一样的留学生正在陷入两难境地:回还是不回?

一方面,对于选择留守国外的留学生来讲,当地的防疫观念与中国很不一样,这让早早了解武汉疫情的他们想做一些准备却发现无从下手。“我在加拿大与人合租,室友的观念比较西化,在疫情期间,他不带口罩,还会在家里举办小型party。”李飞说这都让他感觉心惊肉跳,但是却劝阻无效。

当地的商店里也基本买不到口罩。“有一次我出门,问售货员有没有口罩卖。他们看了我一眼,说不卖,‘我们原来不卖,现在不卖,未来也不会卖。’”李飞说。在西方人的观念里,似乎是有病的人才需要戴口罩。当李飞戴口罩去超市采购一周的食物时,他发现所有的当地人都在盯着他。

与此同时,一些对华人的软暴力也开始显现。李飞表示,自己出去跑步的途中,遇到当地人,他们都会把头转过去,用手去捂住口鼻。

更让留学生担忧的是,一旦疫情扩散,国外的医疗资源能否跟上。多位留学生告诉《华夏时报》记者,西方国家以私立医疗为主,如果患者持续增加,药品、床位、医护人员够不够用是个问题。

还有医保能否覆盖后续的治疗费用。以美国为例,民众的核酸检测已经免费,可以由保险公司负担,但是确诊患者后续的治疗费用由谁负担还不明朗。一位美国留学生向记者表示:“我不怀疑这里的医疗水平,但是我比较担心医疗成本,包括检测价格、住院费用、后续药物等等。我现在有美国的医疗保险,但是具体能报多少还不清楚。”

另一方面,能够回国的留学生也陷入焦虑。这种焦虑来自于对感染病毒的不确定性,更来自学业与就业的压力。李飞还剩一个学期就毕业了,学校通知他们下一学期的课均改成网课,考试也是在网上进行。所以这次他回国带了全部的东西,并且不准备再返回加拿大。“下个学期不管是上课还是交作业、考试,都面临很大困难。一是身边没有同学可以合作、讨论;二是要倒时差在凌晨爬起来上网课,分数也容易低。”李飞说。

看得再远一点,李飞担心毕业办手续回不去的问题,而对一部分未来想要在加拿大工作与生活的留学生来说,在疫情期间回国对他们的影响更大。他们没有办法保证毕业时能回到学校,也无法保证留学这几年有足够的总时长待在加拿大,而这两项都会对他们留加拿大的计划产生影响。

上述美国留学生也告诉记者,留学生拿的都是学生签证,对于往返中美之间有一些规定,尤其现在还在学习期间,选择回国可能会对继续保持签证产生不利的影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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